毕业以后,常年在外地上班。早上向来不做饭吃,只是在上班的路上,匆忙吃一些,通常是粥,鸡蛋,豆浆,包子亦或者其他。
每次喝到豆浆,只有一个感觉,那便是寡淡无味,连一些豆渣都没有。
我喜欢喝浓豆浆,那种饱含豆渣,喝一口甚至会“塞牙”的豆浆。
多数人都不喜欢豆浆里有残渣,因此路上所有早餐店的豆浆都是淡淡的,如同豆奶一般纯净的豆浆。

极偶尔的情况下,能喝到那种鲜榨的豆浆,水分少,加了花生米,红枣等配物,有豆渣,但终究不是记忆中的味道。
我印象中,石磨碾出来的豆浆,纯天然纯手工制作的豆浆,才是最美味的,即便不加糖,也甜过糖。
十来岁的时候,家里早已养了一头母牛。那时候,家乡还很贫穷,牛是要下地干活的,耕地全指望它。
母牛一辈子都很辛苦。农忙的时候,它要干活;闲下来还要怀孕,生小牛,小牛大了可以卖钱;等母牛老了,也会被卖掉。可以说,母牛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农家。
我妈向来是心疼母牛的,有时候我爸打牛,她都要拦着。
每当母牛生小牛时,母亲便要为母牛加营养餐——手工磨制豆浆。

这也没办法,那个年代,我们乡村太穷了,人都吃不上好东西,给牛的便只有豆浆了。
每天晚上,母亲要提前搲两碗豆粒子,放到水舀子里,搅一搅,让豆粒里面的杂质漂浮起来,然后滤掉。最后,再把干净的豆粒放在水桶里面浸泡一整夜,就可以用了。
早上起来后,我妈便会提着水桶,带着水舀子,以及泡着黄豆的水桶,去庄子西头。我自然要跟过去,因为觉得新奇,好玩,还能帮忙。
石磨在最西边人家的门口,靠东边一点,一棵山楂树下面。
到了以后,照旧是先把石磨冲洗干净,再把空水桶放在石磨口子下面,然后就可以正式开工了。

舀上十几粒泡得白白胖胖的豆子,对着上面石磨的洞口倒下去,我站在垫着的石头上,握住石磨的把手,便开始转动起来。
只要五六下,磨碎的豆子连同水,也就是生豆浆,便顺着两片石磨的缝隙周围,缓慢流下来,白色的生豆浆很干净,带着泡沫,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。
再转上几圈,还要舀一些水,倒入洞口,这样可以把残留在石磨缝隙里的豆浆冲出来。等豆浆淡了,则要继续倒豆子,继续转动石磨,然后再加水,如此反复。
石磨沉重,我转上几十圈,就觉得手臂酸麻,我妈便会接过去,她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,很快就磨完了所有的豆子,半桶水也用完了。
末了,依旧是老样子,把石磨里的豆浆都冲出来,然后就可以回家了。

我妈提着一桶生豆汁,我可以帮忙提着另一只水桶,拿着水舀子,一起回家。
此时的豆浆还不能喝,需要煮沸。
生豆浆倒在干净的铁锅里,用柴火烧开后,撇去浮沫,这样才可以喝。
这些豆浆,不仅给牛喝,我们也喝。盛上几大碗,带着沉甸甸的豆渣,纯天然手工磨制的豆浆便出锅了,可以加糖,也可以不加糖。
喝上一大口,那些豆渣就像是碎果肉一样,触摸着牙齿,两腮,仿佛给口腔按摩了一样,说不出的舒服。有时候,我还要故意过滤豆渣,留在嘴巴里,再喝一口豆浆,冲到肚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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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余的豆浆,都要给母牛喝,这样的“月子餐”,对于母牛来说很难得, 它大口大口喝着,很快就能喝完。
等喝完后,还要加一些水,晃动水桶,这样母牛才能把剩下的豆浆喝完。
在那个年代,我的家庭,如此美味的豆浆,其营养价值不异于今天的鲜牛奶。因此,每次喝完豆浆,我还要看一看自己有没有长高。
每天早上喝完豆浆,我就去洗脸盆架子旁边的地方,站直了腰,贴近了墙壁。然后,右手伸平,放在头顶处,右掌边缘贴着墙,这样就比划出了在墙上的位置,再用指甲刻上一道浅浅的印记,作为记号。
第二天喝完豆浆,再去量身高时,惊奇地发现高了一点,忍不住称赞豆浆营养价值高,照这样的速度,不用一年就能长到两米高。我妈一听,哈哈大笑。
有时候,个头突然会变低,我很难受。我妈只是安慰我,说我没有挺直腰板,又或者说我的鞋底浅了。
如今,过去了二十年,石磨早已经没了,那种豆浆再也喝不到了,只有老房子的墙上,还有几道浅浅的刻痕,依旧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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